早上的門診有一位讓我印象深刻的患者。一位九十四歲的先生因為前一陣子騎摩托車被撞，跌落摩托車後髖部骨折，接受鈦合金鋼釘手術固定後，今天回診來追蹤。他爽朗的笑容，以及一派輕鬆的模樣，還讓我再次看了一下病歷確定他是不是真的94歲。
「阿伯！你是49歲而不是94歲吧！還能這樣騎摩托車趴趴走！」我笑著對他說。
「醫生，我以前都是騎兩輪的，是因為兩年前不小心和別人擦撞，撞斷兩根肋骨，後來家人就在車子兩邊裝上輔助輪，想說比較安全，沒想到還是被別人撞…哈哈哈！」
我想，過不了多久又可以見到他騎車兜風的身影了。
這讓我想到前一陣子有一位一102歲的婆婆也是因為跌倒髖部骨折，住院接受手術。她說她是因為「去銀行辦事，在銀行的樓梯滑倒」才受傷的。「102歲」和「去銀行辦事」怎麼想都有點不搭嘎的感覺，在我們印象中，這種年紀還能呼吸就已經是一種奇蹟了，何況是自己一個人去銀行處理金融事務。這鐵定要身體健康與腦子清楚才有辦法做到。
和前一位阿伯一樣，這一位婆婆也是從頭到尾保持爽朗的笑容，回診時還特地穿旗袍、戴珍珠項鍊、化妝，硬要表演「走一段路」給我看，證明她恢復得很好。
前一陣子到瑞士開會，順道前往阿爾卑斯山區一遊。我發現銀髮族的登山健行者還真不少。帶著登山杖，揹著被包和水壺，一步一步輕快往上爬。有一對七十五歲的德國夫婦，他們告訴我每年都要開車來策馬特(Zermatt，瑞士馬特洪峰旁著名的登山健行小鎮)住40天，每天登山健行，享受自然生活。
門診時，我常聽來就診的朋友說這樣的話：
「我要好好保養關節，盡量少活動，以前會打軟網，現在上了年紀了，骨骼關節要省著點用。」
我也常常聽家屬抱怨說：「我老媽跌倒骨折過，所以現在我都叫她不要走出門，在家裡活動就好，可是她偏偏常常要走出去，醫生你可不可以勸勸她？」
這些事情讓我重新思考「老」的定義。真正的老，到底是「年紀老」還是「身體老」？抑或只是「心態老」？
我沒有很好的答案。但是唯一可以確定的是：年紀老，不會是一種限制。唯一可以限制自己的，就只有自己的想法。
心態老了，身體很快就跟著老了。
